第七幕 飘雪的季节 下

歉疚，没有如此强烈过。竟也成了，面对选择的动力

江宇捷

不出几天，谣言已经传遍了整个高中二年级，甚至连低年级的也知道了这则八卦消息——季雨琴是江宇捷和赵美嘉之间的第三者，情人节那天还诱拐江宇捷撇下女友不管，陪她过节。

江宇捷是女生们瞩目的篮球界红人，一切相关消息散播的速度之快自然是不在话下的，加上赵美嘉人脉广泛，更是让这则八卦传得沸沸扬扬。

所谓好事不出门，坏事传千里啊！季雨琴苦笑着。这几天她已遇过不少冷嘲热讽，无论多毒舌都有。借由此次事件看来，赵美嘉的“打手”还真不少！

“打手”们将季雨琴逼退得一度想逃学，李韵娟一行人极力打消她这个念头，以免旁人解读为“季雨琴默认第三者指控属实，躲在家里避风头”。然而赵美嘉表现得像极了幕后黑手，躲在这些“打手”背后扮演受害角色，默默注视一切，暗暗推行整个计划，几天下来始终没有和季雨琴当面对峙的意思。

方佳颖、童紫玲、颜启铭和关翔益动用巡查员的身份，将议论者压制下去，不时也回敬对方毒辣的调侃。听着他们转述当时“打手”们哑口无言的表情，季雨琴也总算是稍稍鼓舞了士气，开始想着下次该如何应对他们。

下课，方佳颖半拖半请把季雨琴带到厕所去，说是要她出来走走透透气，不该老是躲在课室里发呆。

像往常一样，方佳颖进到厕所间隔里去，季雨琴走到镜子前看着一脸倦容的自己，打算整理整理有些凌乱的头发。

这时，从门外走进来了两个女生，季雨琴立刻反射性地精神绷紧！

“居然遇见不要脸的人，运气真背！”其中一个绑着马尾的女生盯季雨琴一眼后，没好气地说。

季雨琴认得她们！她们就是那天在走廊上大作文章的人，也是跟赵美嘉最亲近的“打手”。

“我还以为她会一直躲在班上哭哭啼啼呢！”另一个丸子头女生一声冷笑。

“怎么可能？她不出来露露脸的话要怎样勾引人呐？”

“也对，我忘记人家可是勾引人的狐狸精了。”说完两人嘲讽地笑了几声。

季雨琴冷冷地瞪了她们一眼，转身打算离开这是非之地，不料却撞见赵美嘉从门外走进来。赵美嘉看见她站在门口不但没有避开，还故意撞了她的肩膀才大摇大摆走到洗手盆前。

“『某人』最近总算是安分点了，没有在『别人的男朋友』面前晃来晃去了。”正当季雨琴想迈开脚步之际，赵美嘉故意提高音量说，惹来两个“打手”女生的冷笑。

“看来她现在才搞清楚那是『别人的男朋友』啊！”

阵阵冷笑像万般针刺般扎得季雨琴浑身不舒服，奇怪的是听到赵美嘉本人的讽刺反而将她的“战斗力”瞬间提高了。

“别人的男朋友？那个『别人』怎么会在情人节当天甩开男朋友，跑去跟另一群男生混了？”自信的转身，轻藐的坏笑，将这放肆的三人吓得一愣。

“你说什么！？”赵美嘉立刻铁青脸色。

“不是吗？好像是去KTV吧？一个女生和一群男生在情人节那天一起关在KTV房里，不知道真相传出去后会引起怎么的轩然大波呢？”季雨琴依然歪嘴坏笑，欣赏风景似的看着赵美嘉变幻莫测的难看脸色。

“我警告你不要乱说，八婆！不是你勾引江宇捷的话，他也不会跟你过情人节！”赵美嘉赤着脸怒瞪季雨琴，战火一触即发！

“是你自己不检点跑去跟别的男生约会，江宇捷才会找上我的，居然还怪到我头上来？”季雨琴不干示弱，提高音量说。

“八婆！不检点的是你！不要脸到抢人家的男朋友！”

“对啊！还敢在这里大小声，小心我找人对付你！”

“跟你们说话真是白费力气，水性杨花又蛮不讲理的泼妇！”季雨琴冷笑道。

“你有种再说一遍！”

“你以为我不敢？水性杨花的泼·妇·！！”

唦——

赵美嘉一怒之下打开水龙头，用手盛了水将季雨琴泼得满身都是。

“我不准你再接近江宇捷，否则后果不再只是这样而已。”赵美嘉瞪大眼睛厉声警告道，原本美丽的一双大眼此刻却显得特别狰狞。

“在那之前我会把你们的名字全部呈上去给纪律老师！”方佳颖猛地打开厕所间隔的门，厉声警告。

三个“恶女”瑟缩了一下，随即强装镇定正了正色。

“巡查员了不起？竟然滥用职权！”

“管教没规矩的泼妇正是我的职责。”方佳颖挑高眉毛，居高临下般眯眼瞪着三人。

眼看处于下风，赵美嘉识相地不敢再多嘴。她朝另两个人使眼色，领着她们走出女厕。

而季雨琴一直僵在原地，委屈感充斥整个身体，声音也哽咽在喉咙里发不出半点声音。

“我们先回去课室吧！”方佳颖想扶着她的肩膀，季雨琴却抢先一步夺门而出，方佳颖只好紧跟在她身后。

在走廊上，赵美嘉不知何时又缠上了江宇捷。她像只小鸟似的在他身边打转，江宇捷却对她爱理不理，目光直接穿过她，落在季雨琴身上。

季雨琴狼狈地用她又红又湿的眼睛深深看了江宇捷一眼。两道视线在空中交接，相互传递着两种截然不同的情绪：一边是木无表情深意，一边是混合惊讶、怜惜与歉疚的担忧。

撇开赵美嘉，江宇捷径直走到季雨琴面前，欲言又止地将一只手伸向她。季雨琴冷眼看了看这只意味不明的手，然后狠狠甩开，转身朝草场的方向跑去。

江宇捷先是愣了几秒钟后才追了上去，赵美嘉见状也想跟上去，但被崔焕滨黑着脸拦下了，方佳颖则是满头问号地站在原地。

季雨琴一路奔跑到草场边缘才停下，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。

其实她自己也不明白为何要从江宇捷身边逃开？因为赵美嘉的打压？还是他的无动于衷？又或是纯粹讨厌看见他们晒恩爱？

其实她自己也很明白，这些统统都不是她逃开的理由。

这几天她思考了很多，想得脑筋都快打结了，却更清楚地反映出她理智深处的呐喊，也正好是这几天得来的结论——放弃他吧！审查了所有回忆片段，却找不到有力的证据，证明他们可以走向完美结局，反倒是发掘出很多该放弃他的因素。

原来迷恋多年，觉醒以后，只剩下不舍从心底窜出，其他的什么也不剩了。

迷恋上风的悲哀是风可以轻易找到你，让你上瘾，当你想追随风时，才会发现自己和风之间一直存在着遥不可及的距离。

“雨琴！！”

他就是一阵风，能够轻易追上她，再随便地飘走，她却永远只能远远看着，追也追不上，抓也抓不住。

所以，听见急促脚步声接近，季雨琴朝草场中央跑了起来，如果他是阵风，很快就能够赶上她。

果然，可江宇捷不费吹灰之力就超越了她，挡在她面前。季雨琴暗自在心里嘲讽自己笑了笑。她是时候接受追随不了他的事实，放弃他了吧？

“你最近在躲我吗？为什么躲我？”江宇捷劈头就是质问，眼底还闪烁认真热切的光芒。显然，最近季雨琴见他就跑让他很不是滋味。

“你也看到了，再接近你是什么结果。”季雨琴别过头避开他目光，漫不经心地回答。

“对不起，她不知从哪里知道了我陪你过情人节的事，一时很生气就……”

“你找我有什么事？”季雨琴冷冷地打断他。

“我……”江宇捷被她的冷漠吓得有点不知所措，支吾了起来。

“没事我要先回去了。”季雨琴转身打算离开时，一个精致的礼物袋突然摆到她面前。

“这个送你。”

“这是什么？”季雨琴睁圆眼睛，刚才的阴沉表情一扫而空。“维尼熊？”她从礼物袋里拿出洋娃娃，不解地看向江宇捷，这是她几天以来第一次直视他。

“《蜡笔小新》里，妮妮的妈妈生气时都拿洋娃娃来出气，所以你不高兴的时候也把它当成我来打吧！毕竟你被欺负，我也是原因之一。你看，名字我都写好了，还可以换名字。”江宇捷指着维尼熊头上的便条贴，温柔解释道。

维尼熊头上被订上写着『江宇捷』的便条贴，掀开上一张，下一张便条贴竟写着赵美嘉的名字。季雨琴被这冷幽默逗得“噗”地一声笑了出来。

见她如此正面的反应，江宇捷终于也舒开紧邹的眉头，会心一笑。

“雨琴，给我点时间，我会处理好的。”江宇捷突然认真地看着季雨琴说。“我还需要一点时间来好好考虑，然后再做决定。在那之前，希望你能撑着点。”

季雨琴愣愣地看着眼前这个人，这个她没见过的另一面，认真又真诚的眼神直视她，使她久久无法自拔。

她该相信他吗？中断放弃的念头等待他的承诺？

季雨琴感到疑惑，却也仿佛在同时感觉到希望的微光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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