(慎入,不适合不喜爱负能量者。)
小树刚刚被移植到树林的小空地上,她很兴奋。踩在土壤上的感觉,被阳光沐浴的感觉,一切、一切对她来说,都是那么地新鲜。
种树人为小树浇水,顺便介绍附近的大树给她认识。右边高大的青龙木,是冷略;左边比较矮小的风铃木是蜜剑;后面是上星期刚移植到树林的勇敢、调皮和快乐。
勇敢、调皮和快乐都很欢迎小树的加入,很热情地跟她打招呼,小树也很开心朝他们挥挥手。
“你们好呀!冷略大哥,蜜剑大哥!”小树很活泼,向他们挥挥手。
“喔。”冷略撇了一眼小树,冷冷地回应。
“你好。”蜜剑礼貌地回应了小树,并给了小树甜如蜜的微笑。
小树年龄还小,自然和年纪相近的勇敢、调皮和快乐比较玩得开,而且她发现,冷略都不怎么爱搭理她,蜜剑偶尔会跟她聊两句,也只是两句,再多,蜜剑也会显得不耐烦。因此,小树觉得,勇敢、调皮和快乐才是属于她的小圈子。
两个星期过去了,种树人来勘察小树的情况,蜜剑也借机告诉种树人,小树和后面三棵树玩得像疯子一样。此外,种树人自己也察觉到小树两个星期以来都没有长高,他想,也许是冷略和蜜剑长得太高、太茂盛了,挡住阳光,小树才没办法长高。种树人想要修剪冷略和蜜剑,好让小树照到更多阳光,但遭到激烈反对。
冷略离小树比较远,没怎么挡到小树的阳光,不修剪,合情合理。种树人把目标转移到蜜剑身上,蜜剑也百般推辞,说小树还小,叶子没长多少,不必用太多阳光来进行光合作用,实际上真正的理由是,蜜剑觉的没必要为了小树,自己得挨痛让种树人修剪自己。
小树见两位大哥反应都很激烈,就告诉种树人说,自己觉得阳光还足够,不如等到自己再长大点再考虑修剪吧!
种树人采纳了小树的意见,暂时搁置修剪一事。
经过修剪的事情,不知是不是大树们都对小树有偏见,更加不理会小树了,冷略原本就是如此,但蜜剑连两句都不想和她聊,即使有聊,词语间也充满了嘲讽,这让小树觉得很不舒服。
小树没办法融入大树们之间,她并没有很沮丧,这是她在快乐身上学习到的,也许年龄差太多,所以大树没办法理解小树,小树也不明白为什么大树生气。小树可以和勇敢、调皮和快乐相处融洽,那就足够了。
种树人曾经叮咛蜜剑要看着小树,别让她玩得太疯,偶尔小树玩得忘我时,蜜剑就会唠叨两句,这时小树就会和调皮一起耍调皮——不听蜜剑的劝,直到种树人来劝阻,小树才乖乖听话。
勇敢树如其名,专门玩意些大胆的游戏,比如说摘下自己的叶子,把它往上丢,他说,那样子可以看见更高的地方。
不巧,蜜剑看见他们摘自己叶子的游戏,又把这件事告诉种树人。
种树人雷霆大发,说是勇敢、调皮和快乐带坏了小树。身上没有多少叶子,却玩这种游戏,难怪小树长不高。
种树人在小树后方建起维护栏,不再让小树和他们玩。
小树的世界,从此失去了勇敢、调皮和快乐。面对无法打成一片两棵大树,小树认识了新朋友,叫做寂寞。
两个月又过去了,勇敢、调皮和快乐不断地在长高,甚至高过了维护栏。他们越过维护栏,再次见到小树。
“小树?”勇敢不确定地对着一棵正在发呆的矮小树木呼叫。
小树回过神来,朝后方看去。她看见长高不少的勇敢,吓了一跳。
“你怎么还是这个样子啊?”勇敢见小树的样子变也没变过,也吓了一跳。
“不知道耶!种树人只告诉我只要专心喝水和晒太阳就好了,可是我还是长不高。”小树开始有点难过。
不必勇敢多说,其实种树人也已经察觉小树一直无法长高。种树人又再次想要修剪蜜剑的树枝,好让更多阳光透进来。蜜剑依然婉转地表示,自己不想被修剪。
“小树这么脆弱,没有我为她挡风遮雨,她能够安心地成长吗?”蜜剑说。
蜜剑也寻求冷略的附和,但冷略没有对此做出评论,只是敷衍带过。然而即使是敷衍,也是默认了蜜剑的说法
敷衍和忽略,是所有语言伤害中,最强大的毒药。
这次由两棵大树来说明不必修剪原因,种树人深信不宜,也就再次放弃修剪的念头。
小树一直很瘦小,原因不明也就无计可施,种树人最后的办法就是为她特制营养水。为了让她可以更快更好地吸收,种树人缩小了她根部可以生长的范围,进而砍断了她超出范围以及扎得比较深的根部,然后每天集中补充营养水。
小树感觉很痛,可是她只能默默接受。也许她内心深处也相信着,种树人采取的措施对她有帮助。
日覆一日吸收营养水,原本被截断根部的小树很苍白,也渐渐地恢复了健康。不能和其他小树们玩,没关系;被限制生长范围,也没关系。在种树人细心灌溉下,小树依旧活得很健康。她学会和自己玩,和空气假装演戏,和枯叶玩抓迷藏。
“小树,你自己一个人玩,不寂寞吗?”偶尔飞来几只小鸟,看见小树自己在玩耍,吱吱喳喳讨论一番,最后按奈不住问了小树。
“不会啊!我很快乐。”
小树不明白,为什么说她寂寞呢?她明明玩得很开心。为什么说她是一个人呢?种树人就在附近啊!冷略和蜜剑也在,他们不也自己玩自己的吗?
但是,老是困在同一处,确实也有烦闷的时候。有时候,她很好奇冷略和蜜剑究竟有什么新鲜的,或好玩的,有时候,她也很好奇冷略和蜜剑长那么高,可以看见什么新奇的东西?
“冷略大哥,你看得见很远的地方吗?那里有什么好玩?”
“那里不适合你玩。”
冷略总是冷冷地回应,不愿跟她多谈他所看见的远处。
“蜜剑大哥,可不可以带上我的一片叶子,让我也去高处玩玩?”
“我身上长了那么多叶子,还要带上你的,会很负担。你乖乖喝营养水就好了,还去什么高处玩?”
是的,蜜剑时不时会提及营养水,语气中总是有一丝恼怒。
“冷略和蜜剑不需要喝营养水吗?”种树人来为小树浇营养水时,小树问。
”营养水是为你特制的,他们不需要。”种树人说。
“只有你太虚弱才需要营养水,我们很强壮,不需要喝。”蜜剑满面笑容地附和种树人。
对啊,就是因为小树太虚弱才需要喝营养水,蜜剑也很明白这点。所以之前觉得蜜剑不爽,应该是小树的错觉。
虽然小树替蜜剑辩解,但是下一次又再重覆发生,蜜剑还是有事没事就酸溜溜地提起营养水,下一秒又笑盈盈地说营养水就是应该给小树才对。
小树在蜜剑两个面孔之间,觉得自己快精神错乱,紧张、质疑、恼怒、释怀、恢复,几种情绪不断地循环重播,最重要的是,小树察觉这些情绪都是因蜜剑的话语而起,也是随着他的话而转变。
小树不想再被蜜剑的话语牵着自己的情绪,所以也越来越少和蜜剑说话。
小树觉得很孤单,她不认识外面的树,也没有人可以说话,她只可以跟种树人说话。日复一日,小树和种树人的感情变好了。
她尝试和种树人提及蜜剑两个面孔的事情,但是种树人不以为意,觉得小树还小,不明白事理。蜜剑很善解人意,嘴甜如蜜,怎么会有两个面孔呢?
一个营养水,简单就测试出蜜剑的另一个面孔。
小树的世界很小,没有维护栏外的朋友,没有和大树之间的联系,她只有种树人为她浇营养水,如果没有种树人,小树不知道自己会如何死去。种树人似乎很享受小树的百般依赖,有时候种树人买了些好吃的营养干粮给其他小树苗,也会分一些给小树。
但是,这却惹的大树们满是嫉妒。
“营养水还不够吗?居然还要吃珍贵的营养干粮!身为一棵树,探测水源和自己制造养分的能力都没有,怎么可能?摆明是装出来的!” 蜜剑偷偷跟种树人投诉,不让其他人听见。
种树人认为蜜剑说的也不是没有道理,所以也在怀疑小树太过依赖营养水,才会无法自力更生。
“我不会再给你营养干粮和营养水了,从今天起,你得自己寻找水源。”种树人铁了心,对小树说。
小树很气愤,也知道是蜜剑陷害她。她尝试说明她不能没有营养水,也尝试说了蜜剑长到如此高大,当然有办法自己寻找水源和制造营养,情况完全和她不一样。但是种树人如同被下了魔咒般,半句话也听不进去。
最了解自己的人,也开始不信任自己,说也说不清楚,小树顿时觉得自己是异类。
小树无从申诉,也没有朋友可以倾诉,只好自言自语。只是对蜜剑累计的怨念太过强大,小树的自言自语也说得很大声。
种树人难得让小树吃到苦头,蜜剑意犹未尽。他听见小树的自言自语,又重施故伎,向种树人告状,说小树嘀嘀咕咕的,一定是在说种树人的坏话。
小树因而被种树人数落了一顿。
小树很沮丧,也很难过,但她不能说出口,就连自言自语也得偷偷摸摸。终日累计的压抑,小树变得麻木不仁,对任何事情都不感兴趣。种树人停止供应营养水的时间里,小树尝试让自己的根部生长,穿过种树人之前埋下的荆棘(为了限制小树根部生长范围),寻找水源。荆棘将小树刺伤,小树也只是躲起来偷偷哭泣,不让任何人看见她的眼泪。
某天,一阵风吹过,在小树耳边低语。
“小树……”
小树东张西望,不确定自己是不是幻听。
“是在跟我说话吗?”小树对着空气问。
“是的,我在跟你说话,小树。”风回答。
“你是什么?”终日活在大树阴影之中,小树没见过风。
“我是风,自由地穿梭在树林间,见过不少树。我看你年纪也不小了,为何还是小树的样子?”
自种树人灌溉营养水以来,小树也没有长大多少,因为根部扎得不深,身体本能地抗拒长大,防止长太高而倒下,
小树和风小聊片刻,告诉风她目前经历的一生。同时,小树也很好奇风的事情。相互交流后,小树才惊觉原来自己一直怀着风的梦想,像风一样自由来去树林间,去看看树林以外的天地。
小树简直快感动得痛哭流涕,原来世界上还存在着和她怀抱相同梦想的人,原来她不是异类。
最后风给小树提出意见:“你应该好好思考自己需要什么,也许你应该去告诉种树人,你需要阳光和普通的水,告诉他你需要移植到更宽敞的地方,让根部自由地生长,那么你自然就会长得坚强美丽,也不需要种树人每天浇营养水。”
“我认同风说的。小树,你曾经也和我一样勇敢,我相信你可以做得好的!”好久不见的勇敢,打破沉默,对小树说。
风的忠告惊醒小树,勇敢的鼓励让小树打起精神。小树开始用不同的说话方式跟种树人表达自己想要的,她清楚明白种树人或许会不允许移植到其他地方的要求,所以说自己继续呆在现在的地方也没关系,但是要让她部分的叶子自由地飞,像从前那样可以和其他的树出去玩,那样她就能更清楚自己需要什么,并且增长知识,然后茁壮成长。
但是小树万万没想到,种树人的观点和小树截然不同。在种树人看来,小树说这番话是出自于叛逆,小树变了。身为一棵树怎么能够到处乱走,甚至摘下自己的叶子伤害自己呢?
种树人很伤心,便向冷略和蜜剑哭诉,为何小树不像他们一样安安分分的?不再听从种树人的安排?
冷略和蜜剑听了,都觉得是小树变了,她不再是听话的小树,而且还衍生从没出现在他们之间的想法,非常荒唐。
默默听从,让种树人的完全控制欲形成,再多说,也无益。
种树人揣测, 是营养水不够好吗?才让小树变成这样子的吗?种树人很久以前听说,替树浇热水可以治百病,或许这样做可以让小树恢复原状。
当种树人对小树浇滚烫的热水,小树痛得大喊大哭,她不知道为何要遭受这种事情,她只是想要追求自己想要的。
“我到底做错什么?为什么要这样对我?”小树很痛、很痛,歇斯底里地哭喊着。
在场的种树人、冷略和蜜剑听了立刻震怒,浇热水是为小树好,小树居然给予如此无礼的反应!
全世界认为这是最好的治疗方法,但由小树亲自来尝试滋味,却像个毒药,吃下去只会痛苦地抽蓄。
沉默许久的冷略终于开口说话了,他不但责怪为何小树变得这么叛逆,也数落种树人太过宠爱,又是营养水又是营养干粮的,所以现在浇热水给小树,小树也说出这么大逆不道的话。大树还说,她和风认识不久就变成这样,一定是风把小树给带坏了。还有她小时候的玩伴,勇敢、调皮和快乐也很可能有份参与。
因此,种树人也浇了热水给勇敢、调皮和快乐。
浇了热水,小树真的伤得很重,站也站不直。
“算了吧!小树已经没救了,不如把她烧了,还可以制成木炭。”冷略再也看不下去小树垂头丧气的样子,他也无法忍受变了样子的小树。
“啊哈哈哈哈……”小树听见冷略的建议,只能绝望地大笑。
冷略从来没尝试了解过她,为何说她已经变了?
小树绝望的笑声,只有小树听得懂,听在其他人耳里,却是那么地刺耳。
种树人越听越生气,心一横,就放了一把火,把小树烧了,火势甚至蔓延至勇敢、调皮和快乐身上。小树的嘶喊声响遍整个树林,没人知道发生什么事,只是听说小树非常不乖,所以种树人要把小树制成炭。
后来小树变成了风,穿梭在树林间。偶尔会飞过蜜剑身边,但是小树风飞得太快,把蜜剑割伤了。但这并非不小心,而是故意的。
蜜剑很不满,说自己曾经为小树挡风遮雨,换来的却是这种结果。
“我对谁都善良,唯独你,没必要那么客气。”小树风扬起一边的嘴角,坏笑。
“没大没小!”蜜剑怒骂。他还想着,从前那套对小树风依然管用。
“但愿有一天,种树人用我的木炭起火,把你也给烧了,哦呵呵呵呵呵……”小树风指指在不远处被烧成木炭的自己,坏坏地对蜜剑说。
小树风根本没把蜜剑的怒气放在心上,她早就不怕了。
大树恐惧地望着小树风,说不出话来。
“我开玩笑的,别那么认真”小树风正了正色,恢复到当初小树的表情。
“看你那么紧张,我成了风,不是跟你一点关系也没有,对不对?也罢,我终究得到我想要的,只是换了别的形式。我祝你安心地在原地慢慢变老,然后死去,永远活在原地。”小树风摘了蜜剑一片叶子,又扔掉,继续说:“我不会带着你,去看其他的树林,你想都别想。”
接着,小树飞到冷略身边打转,冷冷地看着冷略,不说话。
“干什么?别以为这样看着我就会害怕,我走得正,行得正,全部错在于你,别想不承认!”冷略说得斩钉截铁。
“对、对、对!全部都是我的错,错在我还是小树的时候烦到你了,浪费了你的时间。我非常感谢你,让我变成风,让我可以用平等的高度,冷眼看你。真是谢谢你,你做的太对了!”小树风说。
小树疯了,她背负着所有错误,疯了。
“小树!忘恩负义!亏我浪费了那么多营养水在你身上!”种树人听见小树风对冷略说的话,大声斥责。
“我没有忘恩负义,我已经回报与相等的代价。”小树风飘到种树人身边,指指躺在种树人身边的木炭。
“也是因为这场火让我变成了风,你忘了吗?”提起曾经让她痛不欲生的火,仍然让她热泪盈眶。
“小树……”冷略有那么一点点的愧疚。
“别再叫我小树,我只是,没人要的木头。现在,我是风,我锋,我也疯。”小树擦干眼泪,离开了种树人、冷略和蜜剑。
殊不知,小树风又和勇敢、调皮和快乐一起,没人能够阻止。
——原创故事——
By 梦静
**小树,来不及知道自己是什么树,更没等到自己开花,就先枯萎了。发觉和其他人格格不入,原来是自己怀了风的梦想,却注定是棵树。
**种树人,手把手养大冷略与蜜剑,以为用同样方式养了小树,殊不知小树比蜜剑和冷略承受更多『前辈』的压力,也不知不觉被『前辈』影响了决定,忽略小树想要表达的。
**蜜剑,口甜如蜜,心坏如利剑。风铃木,花期短,花开的规模富丽堂皇,然而只是昙花一现,花期之后就得付出惨痛的清扫代价。
**冷略,如名,冷漠与忽略。青龙木,花朵小也不如风铃木壮观,然而花落之时,数量让人难以招架。
#给所有种树人,别强制灌输觉得对小树好的事情,那可能不适合他,不但没帮助,还害惨了小树。
#不是每个家庭成员都真心善良,虽然绝大部分都为自家人着想,但总有例外的时候,不然报章也不会有『家庭悲剧』的新闻可以报导。
#责怪小树的时候,是否也能够听听小树的声音?
#当自我意识与想法构成并巩固的时候,难免会和其他人冲突,不是因为被谁带坏了谁。
#太乖巧的小树,后来都没什么好结果
后记:
听了魏如昀的《木》,仔细看了歌词,再看了MV,脑海中迅速地构成这个黑暗的故事。
为何是没人要的木头?为何变成了风,却更觉得当初怀抱着梦想的树木更令人向往?背后的原因,恐怕很沉重。
我又看了Youtube在MV下的留言,看看有没有人意会到和我相同的感受,结果发现,每个人都意会到很不相同的情景。
这首歌,绘画出充满想象空间的意境,心中藏了什么故事,就会构成什么画面。
我是木